【国内“关系学”原来世界通行】

我过去一向认为，人以群分，物以类聚。与人交往，合得来的，志趣相投，就是朋友。合不来的，则各走各的路。我在国内时对所谓“关系学”素来不屑于挂齿，以为是中国特有的糟粕。到英国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这项学问世界通行，而且很重要，像圣保罗女中就公开鼓吹保罗娜们毕业后要相互联络，编织一张在职业上相互支持的保罗娜网。

佳佳在与人交往方面跟我相似，选择性很强，善于知交但不善于泛交。她喜欢默默地观察，并对她的同学和好朋友有很全面的评价，她有几个好朋友，但她并不热衷于广泛交际。在这方面我并不确切知道怎样指导孩子。我们一家人经常在一起平等地谈论这一课题。

佳佳注意到她们年级几个出自名门的同学，尽管学习平平，却由于门第出身而有很强的社交自信心，经常谈笑风生，其实又言之无物。这种社交废话，佳佳学不会。女儿温文尔雅从不出风头，但她知道在学校她是一个受尊重的角色，这得益于她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她与人交往时的真诚与平等。还在低年级时，有一次班主任老师问同学们班上谁待人最公平，全班同学居然异口同声地回答是佳佳。一半是由于同音，佳佳在班上的昵称是Judge（法官）。

【女儿佳佳常被邀参加生日会 自知家太小从未提过开晚会的要求】

和佳佳的大多数同学家相比，我们的家很小，但孩子总是从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家最好，充满了温暖。她每天放学回到家，一进门就抱住妈妈，然后开始在客厅饭桌上做作业，做累了就到厨房里和永远像小蜜蜂一样忙着的妈妈捣捣乱、聊聊天。虽然她有自己的房间，但她从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功。我不得不佩服女儿学习时抗干扰的能力。佳佳经常被邀请到同学家参加生日晚会或其他晚会。佳佳也常邀好朋友来家吃妈妈做的可口的中国饭菜。但我们家太小，不可能给佳佳办任何晚会。佳佳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缺憾或自卑，从未提出任何这方面的要求。她说过：“我为自己拿到政府奖学金而自豪。我不为自己没有生日晚会而自卑。”我欣慰地看到孩子逐渐形成坚强自信的性格。

【同学父母装富人 用社会救济金办全年级规模最大的生日化妆舞会】

人穷难免志短，要想不志短必须要有点什么实力。自卑常容易和贫穷做伴，而其结果则是追求虚荣，于是物质的贫穷导致精神的贫穷。佳佳有个同学叫嘉丝米。这孩子家境很贫寒，父母都失业，全家靠领社会救济勉强度日。尽管如此，嘉丝米残疾的爸爸却下了很大功夫教育孩子，使嘉丝米考上了圣保罗女中。她是老大，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；由于从小当姐姐，独立生活能力比佳佳强得多而且很会待人接物。但嘉丝米在学校的社交圈子里却永远处于追随者的底层。因为她害怕贫穷以致以此为耻，羡慕富贵以致爱虚荣。嘉丝米很懂事，能吃苦，可是有一件事她却不懂，而且她的父母也不懂，那就是富是装不出来的。

嘉丝米十八岁生日那天，她父母为她举办了可能是全年级规模最大的化装生日舞会。嘉丝米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准备，在伦敦的繁华区租了迪斯科舞厅，不仅邀请了本校的同学，还邀请了圣保罗男校和其他学校的学生，有200人左右。晚会提供小吃和软饮料。嘉丝米为主持晚会专门买了一套华贵的白纱裙。佳佳和许多同学一样收到了嘉丝米的邀请，那天晚上我们送佳佳去参加晚会，只见盛况空前。

我们碰见了嘉丝米的父母，他们颇为得意，但又显得底气不足。他们做父母的良苦之心，我能理解，可是我无法理解他们连同孩子竟会陷入这种误区。他们也许是借债办的这场晚会，所获得的是这群年轻人4小时的开心和嘉丝米4小时的公主般的虚荣。当这一切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而像尘雾一样消失之后，留下的又是什么呢？嘉丝米的真正的朋友们可能会为她徒劳的努力而惋惜，而其他的人难免会对这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表示鄙夷。

【同学对奢侈的社交并不领情 没有留下一丝的尊敬】

情况果真如此，佳佳从晚会上回来告诉我们她玩得很开心，可是同学们对嘉丝米这昂贵的潇洒一回却并不领情，言谈话语之中无不流露出对嘉丝米此举的费解，用一句简单的话说就是犯傻（silly）。这个晚会使大家觉得嘉丝米不体谅她的父母，而她的父母则不珍惜纳税人给他们所提供的救济补助金。晚会中，有人出言不逊，嘉丝米委屈地哭了，幸亏不愉快很快就被快乐的舞会气氛淹没了；保罗娜们带着遗憾努力保护心理软弱的嘉丝米，使她不再受伤害。这个晚会由于种种原因而使佳佳和她的同学们无法忘怀，但它带给嘉丝米的却没有一丝更多的尊敬。